他本就没学会。

        受着周琦掌心传来的温度，卢侥杳缓慢地凑过去，额抵在了她的锁骨上。动作很轻，卢侥杳的上几乎都靠在她怀里，周琦却觉不到他的重量。

        周琦可以等。

        周琦听着他断断续续着鼻，把他原本不敢回忆的那些变成说的话。有一些是心理咨询师建议他可以试着讲一的，有一些是他还从未组织成语言过的。表达一会变得很简单，一会又陷困难。她一直很平静地听着，偶尔因为他的震颤而意识收紧怀抱，但没有过多的动作，只是听着。

        能言善辩的她总是成为卢侥杳的代言人。但是今天，她觉得要好好听他说才行。

        在他转述的记忆里，素未与周琦谋面的那位中年男有着很豁达的人生观。即使是长辈，也一直把儿当成完全平等的人来看待。

        想把所有的一切都倾倒来。

        “………我想他了…”

        周琦偶尔会听到他说一些和父亲的往事，但他如此直白地表达自己的绪，这是第一次。

        但是除此之外，他还在斟酌言辞。

良久的沉默。

        他想他了。

        很克制地，很轻地，盖在她的手掌上。

        在周琦给予他的，很安全很安全的，这个地方。

        在患癌的最后那几年，对卢侥杳的教育是那样恪尽周全，即使再痛，在未成年的卢侥杳面前呈现的都永远是安质的浅笑。

        卢侥杳突然很想哭。

        他在犹豫。

        直到最近，卢侥杳才迟来地发现。

        他把自己给骗了，骗不过周琦。

        那些压抑的绪只是藏起来了而已。卢侥杳太懂得如何压抑和伪装，导致最后他都以为自己没有那样的绪了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嗯。”她很清晰地应他，伸另一边手和他微凉的手指交握。“我知。”

        于是卢侥杳试图效仿父亲，学习他平静地接受他的死亡。

        半晌，卢侥杳坦诚地开：

        很宝贵的，很重要的话语。

        无论他说还需要时间，还是如何，她都可以接受。

        周琦没有因为他言语上的轻描淡写而忽视他的过去，没有主动提不代表她有忘记。此刻她上的温度极大极大地抚着卢侥杳，没有多余的动作，周琦只是很温和地维持着这个不算拥抱的拥抱。

        他愿意分享给她的，愿意让她知的。

        ――我在这里。你想我在这里，我就会在这里。

        五年前过世的，卢侥杳的父亲。

        卢侥杳的父亲平静地接受了自己的死亡。

        卢侥杳把手伸过来了。

        他值得卢侥杳一切的不舍和惦挂。

        明天她们又要回到相隔四千多公里的异地距离，所以即使今晚是个需要好好补眠，明早好打起神发的夜晚，她也愿意陪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