屋外风雪如晦。朔风寒冽,卷挟着雪花撞击窗格。屋,油灯晕昏昏柔柔的黄,轶青支颐于案,侧看着斛律昭安安静静吃汤圆。男人大魁梧的型罩得桌儿窄小可怜。他吃相相当文雅漂亮,总是先小咬开一个汤圆,安安静静一些馅儿,然后再小把剩的吃掉,文气净的样像极了她印象中那个糯可,温和乖巧的稚童。
那声音落在昭的耳中,跟莺初啭似的,糯可极了。
轶青不禁轻轻“啊”了一声,语气难掩着失望。
北方的元宵是先将馅料好,然后放装有糯米粉的大笸箩中,不断摇晃,使馅料裹上一层粉。而汤圆则是将糯米粉加成团,再揪一小团面成圆片,挑一团馅放在片上,双手转动收后搓圆即可。是以,元宵煮熟后糙有嚼力,吃来非常带劲,糯米味较稠;而汤圆因用湿面,煮完后表光亮,较细,糯米味也较恬淡。
轶青慌忙抬手捂住嘴,瞪视着前的男人,这才发现,自己的发髻散乱,原本束
与之谊深厚的萧思,一面心中却不知为何,始终惴惴不安,犹豫着试探:“他……可……可还好?”
若细想,其实他也确实仍旧是同一个人。
狭小空间里的一切,竟有那么一丝……
山楂酸甜馥郁的芳香顷刻弥漫在齿间,鲜柔糯的面中。轶青脸颊瞬间红得如熟透的山楂一般。她仓促囫囵吞那只汤圆,连气儿都没匀,不知是吃得太急还是被惊吓太过,被呛得噎了一声,啼一个的小嗝。
柔的光,男人的薄唇线条柔和极了,唇角自然而然地微微上勾,英的剑眉和鼻梁也不再有平日的威压,平常狭锐的凤眸敛着温的光、森冷的墨绿渡成了柔的青碧。
话音未落,一只大掌忽然扣住了她后颈,龙涎绮香铺天盖地席卷而来,温粝的大撬开她贝齿,小嘴儿中被一只糯的汤圆。
轶青听说思留在了北院,只是要他重回长秋监,便慢慢“噢”了一声,心里那种异样的不安稍减,但仍觉得分外对不起萧官,想着得何时亲自去赔礼。她刚要开仔细询问如何能见到思,忽听男人轻轻“呵”了一声,轻声笑:“用湿粉包的倒细,确实不像元宵馅儿。”
他没有再答,将汤匙中的汤圆小吃尽,甜丝丝的滋味从尖蔓至心,渐渐盖过了离开偏殿耳房后就苦涩的心。但,中的甜却始终有些虚假伪幻、有些稍纵即逝、有些镜花月,仿佛只要汤圆的甜味淡去,他心中的苦涩就又泛了起来。他连忙又舀起另一颗汤圆,咬开一儿面团,慢慢里面甜腻的糖馅儿。随着中甜味愈深,唇角浅浅勾起,心里盘算着,如何能让这甜,在中、在心中,留得稍微长久一些。
昭舀起最后一个汤圆,咬开个小,汤圆里的不是豆沙的深红,而是山楂的鲜妍红。
她叹气,轻声:“外人都皇家好,怎知……” 话未了,她的间像是被什么堵住了,剩的语言尽数噎在了心。
斛律昭听了她隐匿着的不忍与怜惜,悬着的心放了些许。他早就知,他的青娘是个最最心的。况且——他这样告诉自己——他也并没对她说过一句谎话。
若不细想,竟会忘了,面前的男人是害她颠沛离的苍狼王,一个她一度视作禽兽的凉人。
宁静温馨。
轶青没吃过元宵,听斛律昭这么说,瞬间来了兴趣,问起了元宵的法。昭竟说的是。轶青惊讶:“北院王以前过?” 昭低了,面颊泛红,糊其辞:“……很小的时候,偷偷去御膳房……瞧见过……” 轶青不可思议:“小时候瞧见过一次,能记得这么真切?” 斛律昭舀起一个汤圆,咬开一个小,一馅儿,方才垂着眸轻声:“小时候连饭都难以吃饱……能偷看一次,自然要瞧得仔细。那时候发了誓,往后自己一定要学会,就不用再去膳房偷了。” 嗓调带着平静的克制。轶青记起了萧官曾提过,鱼藻被克扣饮的事,又想起除夕夜他对手抓羊肉的法也说的丝丝扣,心不由得一紧。她沉默片刻,抬看他,却发现他似乎全然不觉自己的话有何异样,只是垂着眸,指尖轻轻拨动着汤匙,神依旧平静,颊旁那淡淡的红晕还未褪去。
昭不敢抬,垂眸望着碗中的汤圆,竭力压抑底的波涛汹涌,不教面容显端倪,过了良久才稳住声音,缓缓柔声:“他年岁大了,脚不便……便该回……回北院领个清闲职务,颐养……颐养天年……以后就不叫他再回锦绫院了,否则太累。”